让人死得有尊严

     2010年5月5日5时许,瑞典斯德哥尔摩城北当得律医院Danderyd Sjukhus一台呼吸机从病人身边移开后,一个人的生命便结束了。一切都发生得那么平静,平静得让人想象不出两个月来社会上为她能否离去发生过怎么样的争议。因为这是瑞典历史上第一个由病人本人决定,政府有关当局批准,医院实施的被动安乐死案例。

 

     事情的由来是一位不愿公开姓名的32岁女士于今年三月给瑞典全国卫生与福利委员会写的一封信,其中诉说她自6岁起患病后全身瘫痪,仅靠呼吸机维持生命。她有着健全的思维,但无法实现自己任何的想法,过的是一种毫无意义的生活。她请求医院放弃对她的救助,让她心安理得地结束这种生命,而不必等到她失去思维能力后活得更失尊严。

     瑞典的法律是不容许医务人员协助病人实施任何自杀行为,如用注射方式为病人实施主动安乐死,均属犯罪行为。要让这位病人的愿望得以实现,涉及到太多的法律方面的支持和政府政策的改变。社会上,民众的看法也莫衷一是。四月底,瑞典全国卫生与福利委员会经过慎重的评判,批准了她的要求。当她得知自己的要求获准后,坦然地告诉报界说,“我现在很幸福,我的灵魂得到了安宁。”

    当她去世的消息传出后,一位网民写道:“我为她的勇气和尊严而祈祷。她以接受“幸福”的方式面对死亡,这种伟大的精神值得颂扬。愿她在自己的决定中安息。” 一直关注这一事件的我,也尤为释然。对她以特有的方式珍惜生命的行为肃然起敬。

    我也曾不时地问自己,在现代社会中,既然人们可以决定自己的活法,为什么不能决定自己的死法?人生的开始是爹妈决定的,活了一辈子,直到人生的终结有多少又是能让自己决定的呢?历史学家和政治家习惯把死亡分为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但更多的人死得自然而然。人们能不能有一天象迎接新生命一样,去接受对生命的合理放弃?萨拉马戈José Saramago在他的《死亡间歇》中描绘的无死亡国度中病痛缠身而求死无门的人与日俱增,举国呻吟,造成道德伦理崩溃的人道主义危机,这对人类是多大的警示!我父亲在他经历过战争的那一代人中算是长寿的。据说同他一起参加新四军的一圈人中只剩下他一个了。最近走的那位老战友曾过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日子数年。家中五口人,其中三位是雇的保姆。一位保姆照看这位奄奄一息的老伯,另一位照看他生活不能自理的老伴,还有一位保姆管做所有人的饭。听得都叫累。这如果这就叫革命到底的话,半截子革命或是革自己的命似乎更为彻底。

     不知道是不是天生就患有抑郁症,最让我梦寐以求的死法从我年轻时代就产生了。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我在大学读到许国璋的英语课本,其中有一篇是恩格斯的《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开头便是:

原文On the 14th of March, at a quarter to three in the afternoon, the greatest living thinker ceased to think. He had been left alone for scarcely two minutes, and when we came back we found him in his armchair, peacefully gone to sleep-but forever.

(译文)314日下午两点三刻,当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停止思想了。让他一个人留在房间里不过两分钟,等我们再进去的时候,便发现他在安乐椅上安静地睡着了---但已经是永远地睡着了。

    那么简洁无华的描述,把伟人的死都表现得象赞歌一样凄美。恩格斯不单单是哲学家,还是个文学家。他的这段开篇词让人过目不忘,也成为我对人生最后一站的想往。我希望在自己尚有能力作出决定时,能够有权主动地放弃生命,让自己有足够的尊严离开这个世界。瑞典的这位女士成了我的先行者。我来日可因循而往矣。

拙人 2010-05-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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